【第一百零四章】（2 / 2）

话音刚落，就连身边伺候子孤熙的那些侍从们，都一脸大喜，纷纷跪在子孤熙脚下，喊着“陛下万岁，大平万岁”的时候，子孤熙扬了扬眉，他看向东极宫的上方，凤头燕鸥飞在宫瓦之上，云端之巅。

不过从今日起，凤头燕鸥可飞翔之处，又多了六个省。

子孤熙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所以从今日起，东南六国就归朕了。”

“他们现在是西庭了，陛下。”神藏回答，“是我们大平的西庭！”

看上去，神藏似乎比子孤熙更加雀跃，更加激动。子孤熙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神藏，他发现神藏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很奇妙的光，仿佛是一个问道者多年以来的夙愿和信仰终于在今日达成。

“你的祖籍在哪儿？”子孤熙问他。

神藏抿着唇，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曾经大新的沙国，现在大平的西庭省。现在，我是彻头彻尾大平的子民，陛下最忠诚的臣子。”

“可朕并不打算吞并西庭。”子孤熙说，“朕打算让那个地域独立。”

在他说出这个立场后，神藏僵在原地睁大眼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不是难以置信，是一副很难用言语概括的表情。

神藏肩膀微颤，但他马上又变回温顺谦卑的禁军统领：“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想必是有万全之策，臣不敢多妄言。”

“不过神藏大人永远是大平的子民，这与祖籍无关”

神藏深吸一口气，保持着谦和的笑容：“谢谢陛下体谅。若陛下是为了大平着想，臣也绝无怨言。”

“整理一下战报，朕打算在明日朝会与众臣商议。”

那几桶冷水在已经入秋的天气中，多少让子孤熙有些着凉。虽然大平的温暖期时常气温升高，但秋季沿海城市多风，外加子孤熙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这段日子又紧张，他体质也没有从军时那般康建。

回到车辇上，子孤熙打了个冷颤。

他又闻到了那种蔓延在东极宫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的血腥味。

回到正阳殿后，子孤熙当夜发起了高烧。

西庭之战大胜的消息立马传遍朝野，这个喜讯一下子就冲淡了连月以来即墨城的惨淡。具体详细的战报还没有送回即墨，可战争胜利的消息也确实给子孤熙大增威望。

可惜陛下重病三日，这几日的朝会皆罢，没法及时跟众臣们一起享受这个战争大捷的消息。

耳边是轻灵灵的铃铛声，子孤熙艰难地从昏睡中，把自己的意识拉回来。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正伏在自己床前，眼下乌青，面容憔悴的脸。

子孤熙觉得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重得有些抬不起来，甚至意识也多少溃散。已经入秋了，夜晚乍寒。他还在发烧，盖了两床被子仍浑身冰冷，这种天气他更想闭眼休憩。但子孤熙还是撑着身体，艰难地转身，把沉重的眼皮抬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正趴在自己床边睡熟了的人。

得知西庭之战大胜的那一刻，子孤熙表面波澜不惊，但他心中有根弦被挣断。

秋风从窗户间隙中吹进，霍萨兹尔身上的铃铛被吹得作响。子孤熙望了他许久。似是察觉到自己头顶上方的视线，霍萨兹尔将眼睛睁开。正巧看到了子孤熙略有些慌乱，但渐渐归于平静的眼睛。

两个人互相对望，似乎都有话要说，但在彼此对视的那一刻，心又沉了下来。

子孤熙掀开自己的被子，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外面冷，到里面来睡。”

霍萨兹尔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去端了一壶茶，给子孤熙喂好水后，他这脱下了值班时穿的那身银红禁卫服，钻进那个充满了体温的寝被中。

随即落下的是一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炽热，子孤熙抱着他，吻了吻他的下巴。睫毛随眼帘一起垂落，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影子。但无法否认的是子孤熙在垂眼时，霍萨兹尔明明看到这个人眼中有无法掩盖的悲伤。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霍萨兹尔开口，没有问西庭，没有问战争，只问了他。

“不瞒你说，我几乎全身都感到喜悦。”子孤熙轻声回答，“唯有一处例外——你是我全身最痛的地方。”

那个晚上，霍萨兹尔在子孤熙的怀中睡着了。子孤熙摸了摸自己的心窝，他真想把霍萨兹尔塞回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