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2 / 2）
其实他烧得也不是很厉害，不然现在大概要自燃起来了。
温度计拿出来时将将显示38度，江震给闻小初喂了药，然后就要安排他上床睡觉。
闻小初不干了，说：“这一集才演了一半呢，女主角的身世还没揭秘呢，朝野震动世人惊诧的场面还没出现呢，这么大一盆狗血我都盼了一个礼拜了，你让我看吧。”
“你这是睡眠严重不足啊。”江震见他脸色青里发红，很不赞同地说。
“也不差这一天吧。”闻小初哀求，撑着最后一口气也想看完电视。
“……你再这样我现在就告诉你结局。”江震发出了威胁。
“可是我现在睡不着，生物钟还没倒过来呢……”
“你之前加了多久的班啊？”
“一个礼拜吧，天天都熬到半夜，敲代码敲到手指头都起了老茧，还要挤出时间来追剧，看资讯，攒了好几部新出的游戏没有时间打……唉我都没心情打了，差不多被人剧透了个遍，现在我唯一的人生乐趣就是这部剧了，你别这么坏……”
江震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明显就是累出毛病来了啊。”
“现在才9点呢，我看到11点，立刻就睡过去。睡之前会上好厕所，一直睡到明早8点钟，刚好9个小时，太完美了！”闻小初觉得这个睡眠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明天看也可以啊。”
“首播比较有仪式感！”
讨价还价了半天，还是江震妥协了，他妥协的主要原因是，他给闻小初吃的药里有助眠成分，他肯定坚持不到11点。
果然这集还没演完，闻小初整个人就坐不住了，他双目含泪，大打哈欠，问他困不困，他就瞪着怎么也瞪不大的眼睛说不困。然后摇摇晃晃地在冗长的广告里睡了过去。
江震把他抱回了卧室，把被子掖好，自己则试了试沙发，太窄太短了，只好在卧室床边打了地铺，好在地暖温度喜人，沉睡的闻小初绵长的呼吸表示他睡得很香，并催生了无孔不入的助眠因子，让江震也迅速沉入梦乡。
闻小初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非常满足，他沉沉的睡了一晚，神清气爽地清醒过来，就是身上还有点酸软，他摸了摸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烫了。
冬天天短，屋子里还比较昏暗，他蹑手蹑脚地拉开一点窗帘，微曦的天光映进来，他发现了睡在地上的江震。
闻小初跪在地板上仔细观察医生白皙帅气的睡颜，觉得哪哪都好看，哪哪都如意，心想这人怎么好像没有缺点呢？
毕业于首都大学的医学硕士，有车（虽然是父母赞助了一部分）有房（虽然是比较小巧的公寓），就职于本地三甲医院，前途无量，外形耀眼，身高腿长，最重要的是性格温柔和善，谈吐有礼，家教良好又接地气，这让一直被穿着格子衫的码农们包围的闻小初由衷地感到庆幸。他自己已经以一头浓密的秀发成为了码农界的优质选手，然而跳出这个圈子，接触到格外优秀又没架子的医科男神，让他感觉运气好到不真实。
这么好的人居然待我这么好，难道我又这么好吗？他默默地质问了自己一遍，盯着江震挪不开眼。
他忽然想学古早言情片里偷偷亲他一下，但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他就骂了自己一句变态，悄悄爬起来准备早餐去了。
自己一无所长，不再表现得贤惠一点，怎么能有个追求的样子呢？
冰箱里东西很少，他见有昨晚拆开的袋装面条，于是下了清汤面，烫了几棵青菜，然后煮了自己拿手的溏心蛋。
他有点抗拒去想昨天晚上不太体面的一切，但真的去回想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江震人这么好，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嫌弃自己。闻小初觉得自己有点恃宠而骄，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江震醒了之后，出来找闻小初，发现他正把电视开得很小声，在看昨天落下的一集电视剧，看到自己出来，他暂停了剧情。
“医生早安，你洗漱了吗？我做了早饭，洗好了来吃吧。”简直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江震笑了笑，钻进洗手间洗漱。
出来之后，他把刚沾过水有点冰凉的手握起来暖了暖，然后伸手摸摸闻小初的额头，说：“身体挺好，不热了。”
“我可是被专业的医生一对一照顾的，怎么能不好得比别人快呢？”
“吃完饭再量一遍提问，药也要再吃一次。”他示意闻小初来吃饭。
“嗯。”闻小初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视，跟着江震去吃早饭了。
“你的厨艺很棒啊。”江震有点惊奇，闻小初看上去很不着调，小孩似的，没想到这么会做饭。清汤碧绿，鲜甜可口，配上在舌尖糯糯流动的溏心蛋和口感刚好不粘不梗的面条，大清早吃得人心情舒爽。
“想吃好吃的，当然要自己学会做了，靠人人跑，靠山山倒，靠自己才是正道啊。”闻小多摇头晃脑，很有经验地说道。
两人谈了谈闻小初无聊的工作，江震又随口问了问他的父母。
“他们不怎么管我的……”闻小初说起父母兴致不高，“我毕业之后就直接在这工作啦，朋友都没有几个，只有一个成天阴阳怪气的祁可秋……啊，我还欠她一顿饭呢，唉……其实根本就不是我欠她的……”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自言自语，江震本来觉得他很好玩，时间长了又觉得这样不太正常，他看上去挺活泼的，但又没什么朋友，性格真的有点古怪。
两个人吃完饭，闻小初抢着把碗洗了，出来看见江震已经在换衣服了。
“你要出门啦？”
“嗯，我不能连续休假的，今天去补个白班。”
“哦哦！好，那我也要走了！”闻小初赶紧识相地也跑去换衣服，江震虽然人好，但也算不得非常熟悉，总不能一个人留在人家家里。
江震把药瓶塞到他衣兜里，说：“记得吃药，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家住那么远。”闻小初说，“而且我还约了同事呢。”他不想麻烦江震，瞎找了个借口。
“……约了谁啊？那个岂可修？”江震挑高了一边眉毛，“病还没好全，别到处乱窜了，玩完了就早点回家吧。”
“好的。”闻小初觉得被江震管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暗自陶醉不已。
他跟江震一起出门，然后江震在市中街把他放下，又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他虔诚地目送了江震的车离开，然后摸出电话打给祁可秋，祁可秋正在学桑巴，气喘如牛地接起来。
“……你居然睡到人家家里去了，闻小初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我不是有意要去睡的，昨天我有点生病，太晚了他又不能把我赶出去，这是身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吧……？”
“……那你现在去医院门口装晕试试，看看会不会有人把你带回家去照顾。”
“可他人不是一般的好，而且我们也算朋友了吧，都吃过好几次饭了……呃，虽然都是他请的客……”闻小初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精神不济，又是江震付的钱，他哀嚎一声，“我也不想表现得这么弱啊！我、我要把钱给他转过去！”
“一顿饭而已，你别这么小家子气。”祁可秋用鼻子发出不屑的声音，“我说，你是真的要追求他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想跟他见面，想跟他一直做朋友。”闻小初已经忘了早上还想要亲人家的事情。
“……那我也去做他朋友行吗？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饭，一起公用会员账号，他的手套你也分给我一只。”
“凭什么！不给！”
“什么凭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分一只怎么了！”祁可秋又凶起来，然后离开话筒冲远处喊，“来了！”
她站起来，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说道：“你这么自私，怎么去跟人家做朋友啊？别说他交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多个普通朋友你都不愿意，还说不是想追求他？”
“…………”闻小初无言以对。
“不过我觉得你胜算蛮大的，你不是说他公寓里没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状态吗？他又对你这么好，肯定也是对你有意思的！不然谁会照顾你生病，带你回家睡觉啊！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称霸舞蹈界去了。”
祁可秋干脆地挂掉电话。
闻小初脑子有点乱，站在大街上整理思绪。
按照祁可秋的说法和自己朦胧的感觉，江震对自己也是很有好感的，可这个好感是对朋友的，还是情人的，这可就不好说了。自己跟他也才见了几面，这么草率地就觉得去追求他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这事就明显多了，唉。
闻小初非常烦闷，只好买了两盒炸鸡和大份的芋圆回了家。
他很忙，江震也很忙，他们通常只有在睡觉前才有时间发发信息聊天，闻小初打起字来没那么话痨，两人说说今天的新鲜事，哈哈哈哈一番就可以睡觉了。
闻小初经过上次失败约会的教训，不敢再轻易约江震。
没想到江震居然主动来约了自己，他去临市开会，回城的车正好路过闻小初家附近，于是闻小初欢天喜地地跑出来找他。
两个人在商场里逛来逛去，买了两张小众电影的票，刚好又看到旁边有家新开的台球厅，江震说：“上次你不是说也打过台球吗？我们去玩玩吧，电影还有1个小时才开演呢。”
“啊？哦好。”闻小初想起来某天晚上微信聊天的时候，江震说道自己上学时很喜欢打台球，他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寻找共同的兴趣爱好，就把小时候在老人疗养院的活动区里，帮爷爷擦球杆的经历当做自己曾经打过台球的经验了。
结果暴露的很彻底。
他举着球杆战战兢兢，自己平常总是在江震面前丢人现眼也就罢了，今天还变成了吹牛大王。他感到自己像一只畸形的圆规，折出一个僵硬的角度，旁边有个大冷天露着小腿的长发美女正叼着烟看他，满脸揶揄，导致他本来就没有的水平愈发不佳。
“姿势不太对，你的腰要再低一点，往下趴。”江震丢开巧粉，走到闻小初身后，手臂拉过闻小初的右手，“往后。”
闻小初被江震操纵着，半个身体都靠在他怀里，好在台球厅光线很昏暗，掩盖了他的面红耳赤。
江震温热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帮他调整姿势，闻小初小鹿乱撞之余还是用心记下了，勉强打出几个能看的球。
他是做事很投入的性格，埋头写代码的时候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不说话，此时刚学会一点台球的门道，正是得趣的时候，打得也认真起来，前后左右的在球台周围找角度，很是兴奋。
江震有意让他，打两杆就换他来。
这是身高傲人的长发美人过来搭讪，称赞江震打得好，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江震指了指闻小初，说自己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婉言谢绝了她。
长发妹子看了看闻小初，意味深长地笑笑道：“那让小哥哥也一起来啊，我们人多，玩起来热闹。”
闻小初抱着球杆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猜到江震被狐狸精搭讪了，心里大惊失色。
长发妹子跟江震说着说着，忽然冲他眨了一下眼，露出狡黠地笑容。
闻小初赶紧转开眼，装作在打量彩球的角度，一个不留神一屁股把后面的小哥给顶了出去。
后面一群人哄堂大笑，闻小初再次闹了笑话，非常不好意思，江震过来忍着笑揽着他给对方道歉，小哥挂着两条金链子，还纹着花样繁复的纹身，却无损他宽广的心胸，还主动邀请他们一起玩。
长发妹子赶紧跑过来撺掇，手肘顶了顶另一个姑娘，使眼色道：“一起一起。”
江震摇了摇头：“我们马上就得走了。”他没再多谈，转身看自己的球桌，对闻小初说，“打完这局我们就去看电影吧，时间快到了。”
闻小初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时不时偷偷看背后热闹的那一群人，江震明显不像他这么不合群，说不定也很想加入呢。
这是江震“哎呀”叫了一声，闻小初一看，黑球落袋，他还有点一头雾水，江震摊摊手说：“好了你赢了，我这样是要扣分的。”
“为什么啊？黑球不是分最多吗？”
江震给他解释了一下规则，他“哦哦哦”地答应了下来。
“走吧。”
两人走出台球厅，临出门的时候，隔壁桌的漂亮姑娘十分活泼地打了个招呼，江震跟她道了别。
两人向电影院的方向走，闻小初又管不住嘴了：“你是不是很想跟他们一起玩啊？”
“不啊，我就想跟你玩。”江震轻快地说。
这对话像小学生似的，闻小初却听得心花怒放，差点飘起来，终于恢复了精神。
“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多太热闹？”江震问道。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觉得电影快要开始了嘛，要是我们打到一半不得不退场，那多扫兴啊。”闻小初胡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小心眼。
电影不功不过，偏文艺片，看得两人都有点犯困，出来的时候见到路边有卖不太正宗的关东煮，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白玉萝卜和豆腐泡吸足了汤汁，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一口咬下去整个人都暖乎乎的，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一大份关东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