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第二章

初二这年暑假，李谙寻知道他爸要带狐狸和狐崽子去旅游，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多余，在他们开口之前就冷淡地宣布自己打算去奶奶家长住，李诩当然是欣喜长子的机灵懂事，忙不迭地塞给了他一大把零花钱答应下来。---

胡小黎则嘴上说着不如一起去玩儿吧，行动上却眉开眼笑地替他把回乡下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还好类似经历多的足以让李谙寻学会慢慢无视她的这种心口不一，不然以他易怒的薄面皮儿为了隔应狐狸，他也会跟着去的。

目睹一切的狐崽子蹲在沙发上，不坑不响。

当时电视正热播着陈德容，萧蔷版的《一帘幽梦》，风靡大街小巷。李谙寻不怎么看，都知道里面的女主角漂亮清纯的像小仙女，紫菱是多少国中生的缪斯女神，可狐崽子看着却耷拉着眼皮儿显得没精打采的，被抛弃到乡下的人又不是他，他反倒厌仄仄的。

李谙寻没深究，临走时见狐崽子也不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提了行李上了他爸的车，刚关上车门，就看到狐崽子鞋都没穿好地冲他们扑了过来，脸色急切，目光找寻着他，看得有一瞬间李谙寻怔怔然心脏狂跳，然后狐崽子就被狐狸拖住了胳膊大喝着往回拉，车子开走了，李谙寻还能听到狐崽子崩溃的声音在后面大叫，“为什么我不可以跟着去奶奶家……”

莫名其妙得李谙寻开心地抿起唇角，他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模糊成色块的风景飞速后退，迎面吹来的风将他额角的碎发高高扬起，搔痒得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每次李谙寻到奶奶家， 奶奶都照例给他做了一锅排骨汤，爆炒土豆鸡架一份，然后祖孙俩买瓶橘子汽水一边在榆树下大吃大嚼，一边听她絮絮念叨，“她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克扣你零花钱？正上学的小孩子，她要是敢的话，你跟奶奶说，看我不去打断你爸爸和她的腿……”

怎么说呢，克扣倒是没有，毕竟李爸爸在政府单位工作家境不错，狐狸除了护短，倒没有当恶毒后妈的雄心壮志，就是不是亲生的，她想爱爱不起来，李谙寻看着也心里别扭……

奶奶喝了口汤，复又碎碎念，“你现在还怪她？毕竟还要处个三四十年，奶奶要是走了你可咋办呢？其实……夏天当时胃癌已经……没她，有她都是一样的，但这种事，终究是你那不争气的爸爸……”

渐渐长大了，很多事早就知道，当年妈妈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虽然对他瞒着，现在想来，其实已经是征兆……但，要一个已经重病在身的人原谅一个六年前就背叛了她的男人和一个听闻了她的噩症，专门带孩子来耀武扬威的女人，这实在是太困难了。于是李谙寻目前也没法做到……

李谙寻夹了一筷子的排骨轻轻放在他奶奶的碗里，“奶，别担心……每次来你都重复，我心里早有数呢，吃饭吧……”

凉风吹的榆树叶子哗哗作响，吹散了半分暑气，奶奶啃了几口排骨，将骨头丢给围在她脚边打转的大毛毛突然抬头问道：“对啦，我那小孙子还好吗？”

提起那个崽子，李谙寻浅淡地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纹，“咳，能吃能喝……还能叫唤，好着呢……”

大毛毛吃得欢快地摇着尾巴，奶奶听了高兴的喝了一大口汽水笑咪咪的，“那臭小子，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还蛮想的，她虽不是啥好东西，小孩儿生养的还不错……记得去年过年回来，为了一个红鸡蛋小羌非要跟你争，她偏袒给了小羌，那小子咬了一口后，又得意巴巴地往你嘴里送，哈哈哈……”

这事李谙寻也记得，现在想来，还是觉得狐崽子当时发神经，能依旧把他气得笑起来。

奶奶见到他满眼无可奈何的神色，缓缓沉下语气温和道，“虽然调皮，但奶奶看人不会错……以后对你最好的，是这小子，能为你出头的，也是这小子，这般想想，小谙，奶奶还是放心的……”

李谙寻久久没能再说话……入夜，他赤着上身躺在竹席上，看着苍穹之上的星海忽明忽暗，和偶尔飞漏过一两只打着灯笼的萤火虫，他忽然有点怀念李羌寻的叽叽喳喳来。

就像奶奶说的，妈妈死后，抛开爸爸不谈，那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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