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与凉（1 / 1）

方域因为访毅的乳母病了，赶回许家老宅探望。----更新快，无防盗上----*--

访毅虽是说“过几天”，但是没和方域商量，就买好了君姣去上海的火车票，准备周五下午送君姣离开。

访毅本以为可以瞒住方域的，却不知道方域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匆匆从老宅赶回别院。

楼上，许君姣还不知道要送她离开的事，只听说要去走亲戚。她像往常一样站在书房的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本唐诗。她手里的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壶。

她抄的是一首唐诗：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字写得不好看，可君姣的态度却很认真。

夜里八点左右，许君听见楼下的花瓶碎了，一开始她只以为是徐阿姨不小心打碎的。----更新快，无防盗上----*--后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变成了全院都听得见的争吵声。君姣闻声而来，刚到厅里便看见访毅把另一只花瓶也砸了。许君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方姨！”

方域看见站在楼梯口的许君，急忙让徐阿姨把许君带回屋里。楼下还在争吵，君姣在楼上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就知道他们是为她在争吵了。

来到滕州的许君姣，起初并没有期待能得到家庭的温暖。跟着方域到许家别院来，是为了能吃得饱饭，也是为了不再颠沛流离。她自然不知道方域是为什么带她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几天前还在忍饿挨冻的她，如今却成了滕州许家四爷家里的大小姐了。之前的许君才十岁，经历过灾荒、流浪，独身一人在莲城讨生活时，心中并不会有太多的感想。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人，不敢去想明天，只祈求今天能好好过去。可是日子变好了，清闲下来的日子里，贪心也会一天天变重，以前得不到的，得到了，就会去攀想更好的。

从许家别院这里得来的温暖，使得君姣变成了一个贪心的孩子。因为不曾得到过温暖，所以得到了，才会异常珍惜。可是，无论是要求她离开，还是送她去上海读书，都是访毅的一句话，她只能听从。

夜很深了，君姣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她从四岁开始记事，四岁时候的事，模模糊糊的。她以前的家，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两棵桂花树。别处的桂花，一年只开一季，可是她家的乡的桂花，一年能开两季。春天、秋天，差不多各有十天的时间，整个院子都是桂花的香味。她的阿娘说要给她做桂花糕吃。可是没过几天，阿娘生了妹妹，桂花糕没有吃到，却看到父亲每天拉长了的脸。君姣自然是不知道父亲在生什么气。后来，母亲没再说给他做桂花糕的事；后来，她终于知道——父亲不喜欢女孩儿。可是怎么办，她家一共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子。

父亲不喜欢，她只好唯唯诺诺地活着。

六岁那年，母亲生了个弟弟。父亲很开心，在自家的院子里办了酒宴。父亲喝了很多酒，醉了。君姣坐在门口的上，看着醉酒的父亲拉着宗族里一位长者的手，反复地说：“我今天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君姣看着看着，困了，于是抱着凳子回屋里睡觉。屋里的弟弟，睡在母亲旁边，很安静。她知道，父亲很喜欢弟弟。她想：在看见一个安静的小生命睡在床上的时候，她是欢喜的。

她甚至想要去看一看家里新来的成员，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她想了，也就这样做了。可能弟弟睡的不太好，所以她摸了一下弟弟的脸，弟弟显得有些不开心。母亲看着不开心的弟弟，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看着母亲并不友善的眼神，悻悻地走开了。

是呀，被偏爱的，才可以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