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冬（3）（2 / 2）
林桦也是有点慌地掏出手机道：“没有呀，我出门之前还看过一次的，说是没有雪的啊？”她打开天气页面，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今晚有雪了。
“算了妈，回去的时候走得快一点就好。”他们家在的那个小区内道路很窄，车根本开不进去。
下了出租车，母子三人都急忙往家赶，不能让好不容易舒络的筋骨又给冻上了。
江离棠脚下生风走得最快。
快到家的时候，他陡然停住，走到前面一棵广玉兰树下，晃了树干。
叶子上的雪落下了不少，他喊着：“哥！妈！快看我！”
林桦扶额，长不大的傻儿子。
林钦原双手交叉靠在胸前，将这个十几岁的弟弟和记忆中几岁的弟弟形象重叠。
今天泡温泉换了身衣服，没有带纸，林钦原就用手为弟弟掸去了头上的雪。
林桦头疼道：“您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金老太太坐在床边与姐姐张翠聊天。
张翠提起了江离棠，“老妹妹，你的那个外孙现在成绩怎么样啊？”老太太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之前还可以，这次期末考得差了一点，就为这事儿他妈还和我吵了一架。”
张翠有些疑惑：“阿桦这孩子…不是一直很听你的话吗？怎么为了这种事要和你这个当妈的吵起来？”
金秀云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带着点不屑的意味道：“她不也是这么大孩子的妈了吗？还不如小时候懂事，居然还和我说什么‘我比你更会教孩子’这种话，你听听看这像话吗？”
张翠点点头，赞同道：“这话听起来是有点不大好了，但说到底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从小一直很听你的话，人也是会有拗的时候的，你就当她护犊子，甭太放在心上。”
金老太太颔首，又喝了一口水。
一时无话，张翠忽然压低了声音，“老妹妹，你家…不是还有个孩子么？那孩子，怎么样了？”
金秀云把已经有些凉的杯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良久才沉沉道：“也就那样吧，我和林桦都不过问，他也不主动说，但总每次考试都会被老师留下来谈话，可见也是一直吊车尾。”
张翠劝着，“唉，你们家有一个离棠好好读书就够了，阿桦不是也说了，那孩子很懂事，这样就够了呗，长大后别忘了孝顺你们就行了。”
老太太想起了前些时日林钦原也和他顶了几句这件事，皱皱眉头。
张翠察觉到妹妹的神色不大对，小心翼翼问道：“咋了老妹子？是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金秀云拿起了杯子，“没什么，水凉了，我再去倒点。”
王晋阳正和父母在亲戚家吃饭。
饭桌上，有人问起一个叔叔的女儿，那人摸着小姑娘的头，笑眯眯地说道：“丫头，下学期要中考了，告诉叔叔，你想考哪个学校呀？”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细声地说：“我想考市高。”
那人笑得更大声，“好啊，小姑娘有志气就是好的，叔叔看好你。”他话锋一转，只勾起一边的嘴角，有些嘲讽地问王晋阳的爸爸：“大哥，你们家晋阳呢，现在成绩怎么样啊？以前他可是我们这个家里最聪明的孩子了。”他假装可惜道：“可惜了，你们说说看，要不是晋阳初三…闹出了那种事，过几个月他就应该是这孩子的学长了对不对？”
亲戚们都不敢出声，这人很早之前与王家父母有些过节，王晋阳的爸妈都是老实本分人，看在亲戚的份上并不和他计较，这人却存了一口恶气没完，今天一大家子人都在，他就偏要给王晋阳一家难堪。
他正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斜眼看着王氏夫妻，王晋阳握紧了拳头，准备和他理论。下一秒，一只更大更粗糙的手覆了上来，拍了拍他紧握的手。
王妈妈放下碗筷，对着主席位的一个老人家和颜悦色道：“舅姥爷，天色不早了，我们家离得远，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就带着丈夫儿子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关上门，那人就冷哼一声：“敢做不敢让人说了？”
舅姥爷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志伟，别太过分了啊，今天是个喜日子，好不容易一大家子都能凑齐了一起吃个饭，你何苦要闹出这么一出来？”
桌上也有长辈附和道：“是啊志伟，我们都知道你是因为当年的事咽不下气，但大家凭良心，那件事是你错了对不对？既然是你的错，王平夫妇也没有和你计较了，你今天还拿他们的孩子给他们一家难堪，你说说看你像话吗？”
王志伟灌了一口酒，毫不在意地回道：“那又怎么样？王晋阳打了人家好几个孩子，这是事实吧？后来不好好学习，这也是事实吧？既然是事实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说？”
舅姥爷气得起身回了房间，王志伟的父亲也狠狠瞪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眼，但王志伟却一点都不在乎，他只管自己能高兴，出了气就好。
王晋阳一家人沉默地走着。他咬紧牙关，狠狠道：“爸，你刚不应该拦着我，王志伟太他妈过分了。”
王妈妈柔声道：“晋阳，对待这种一身刺的人，你回击只会伤了自己，没必要。”
王平也接话道：“是啊晋阳，没必要。”
王晋阳的鼻子有些酸，他的父母这两年苍老了很多，因为自己的事，父母也承受了很多打击，那些变故不仅压垮了自己，还连累到他们。时至今日，爸妈还要因为自己被王志伟那样的败类嘲讽。
王晋阳揽过父母的肩，无比庄重地说道：“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以后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王妈妈抬起手盖在他的手上，“你能想开以前的事就好，其他的，爸妈已经不在乎了。”王平是个不善言辞的粗壮汉子，见妻子开口就默默点头附和她。
一家人继续走着，离路灯越来越近了，前面的路也就更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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